陳照獨自坐在畫舫的一邊。今晚王員外包了畫舫舉行宴會, 舫內聲樂喧天, 王員外與幾個大官商賈正在享用著流水不斷送上的酒肉, 還有怡紅院姑娘們的歌舞。
陳照對裡面的情況毫不關心, 也不到他去關心。他只是王員外請來的保鑣之一。這次的宴會很重要, 請了當地幾個大官, 王員外的生意可否繼續發財就要看看是否滿足到幾位大老爺了。有這麼多重要人物, 當然就要有重重防衛, 而他也就是其中一個護衛。
行走江湖, 也不過為了混一口飯吃。鋤強扶弱、劫富濟貧什麼的, 口上說說還可以, 連自己的肚子也餵不飽, 談何維持正義? 還好, 王員外只是個普通商賈, 平時雖然作威作福, 貪污賄賂, 但也不至於叫他們這些打手去幹傷天害理的事, 算是份優差吧。當了護衛好幾年, 也不是沒有遇過兇險。樹大招風, 也有試過不少大盜、劫犯來打過王員外主意。總算一幫兄弟手底下也有兩把刷子, 同心合力, 一直以來也沒有出過什麼事。
宴會繼續, 天氣卻開始不穩定。風來、雨下、雷嗚, 海上變得大風大浪。縱然畫舫離岸不太遠, 但也搖晃著。宴會廳中發出一陣陣男女的笑聲, 似乎他們因為搖晃而更添情趣, 更加高興。陳照仍然坐在一邊, 咬著剛啃完的雞腿骨, 望著漆黑的大海, 還有橫飛的風雨。縱然偶爾被吹來的雨打濕了身, 也毫不在乎, 因為他們的崗位就是這樣的。在這無聊的當口, 他留意到了海上的一點異樣。
一葉浮舟從遠處慢慢的向著畫舫飄來。浮舟上的一盞燈搖曳不定, 船頭似乎站著了一個人。陳照覺得情況有點不對勁, 呼叫了附近幾個兄弟一起來到船頭。在刀頭上生活的日子, 讓他們對危險的直覺更敏銳。他們都感覺到, 浮舟上的男子絕不簡單。
浮舟慢慢的愈飄愈近。陳照望到了舟上的事物: 一葉簡單的輕舟, 草搭的篷下一盞燈隨著船身搖晃而閃爍不定。舟前站著一個戴著斗笠的人。陳照的直覺讓他感到那人相當可怕。再仔細一點看著那人: 斗笠壓得低低的, 舟上油燈及畫舫的光只隱約照到他的輪廓, 看不見容貌; 一身白色長袍與黑夜及風雨形成了強烈對比; 長袖之中伸出了一柄長劍。看來擺明著是要來找碴的。
浮舟慢慢的輕輕的愈飄愈近, 陳照的經驗告訴他, 來人並非善類, 即使合眾兄弟之力, 也不是他的對手。那人身上似乎發出了無比的壓力, 即使刮著大風下著大雨, 也絲毫不受影響。而最可怕的, 是那人手上的那一柄長劍。劍所散發出的殺氣像是比主人更強, 似乎誓要見血才肯入鞘。
陳照斜眼望著一幫兄弟, 只見大家神色凝重, 本領較弱的兄弟更冷汗直冒。看來大家也感受到來者的可怕。世上總有一些不能超越的實力, 不論一般庸人如何努力, 也超越不了努力的天才。似乎今天讓他們都遇見了。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一只讓大蟒蛇盯上了的弱小獵物, 毫無還擊之力, 連想動手的勇氣似乎也失去了。
本來這種日子就不好過, 行走江湖總是兇險的, 經常把性命放在刀頭上也不是辦法。作為王員外的護衛總算收入甚豐, 也儲了一點錢, 自己也漸過壯年, 本來打算過了冬就洗手不幹, 跟翠兒姑娘成親, 做點小生意什麼的。現在看來大家要葬身在這怒海之中...
浮舟繼續慢慢的飄近, 不過仍然有一段距離, 即使世上輕功最高的高手也躍不過來吧。風雨愈來愈大, 雷電交加, 天氣愈來愈差, 浪也愈來愈大。面對著這樣的困境, 護衛們都呆呆的看著, 大家竟然都忘了要作最後的反抗。陳照不知從何突然鼓氣了勇氣, 舉起了刀, 大吼了一聲: "啊~~~~~~~!!"
天上憑空"轟"的一聲旱雷, 把他的叫聲掩蓋, 狂風大雨一直翻飛著, 突然有一巨浪淹至!!
畫舫總算是當今最豪華最大的遊樂船隻, 整艘船劇烈搖晃傾斜了幾下, 總算沒被捲到翻船。大家都狼狽地站穩之際, 陳照霎眼見到那浮舟被那巨浪一捲而沒! 船上那人也隨著那大浪捲進了海中, 失去了蹤影。
風、雨、雷、浪仍然很大。宴會廳中渾然不覺外面發生過什麼事, 但天氣實在太差, 畫舫也剩著風開回了岸邊, 暫停了海上的宴會。眾兄弟如釋重負, 像是從死門關來回走了一趟般, 大家也相對無言。
究竟那人是什麼來頭? 究竟他的下場如何? 究竟他的目的是什麼? 沒有人知道。
陳照只知道, 世上有自己如何努力也衝不破的障礙及界限, 但即使世上如何聰明、如何強大的人, 也敵不過大自然, 也敵不過 -- 運氣。他已經厭倦了這種生活, 決定退出, 和他的翠兒姑娘好好成婚, 過著平凡的一生。
完
2011年10月14日 星期五
浮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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